而论语某注、庄子某注之类的经典注本,包括《左传》,可能是读得较多的。
一些读的比较完整的,如《千年末世之乱》等,虽然也有收获,也是好书,但总觉得不是自己读的重要的书。
加一本《蒙塔尤》,印象也很深刻。我写过一段急性笔记,转载如下:
《蒙塔尤》。这书一直注意,但是一直没买。看了学校图书馆,没有。菜市场里只有纪念版在卖,88元而且还不太好使用。于是在网上找一本,顺便买了《十三经索引》、《诗品笺注》、《论语索引》等书,武汉下单,深圳收货。前两个晚上读了《蒙塔尤》的主要内容。
法国史学家勒华拉杜里根据12世纪一位主教富尼埃的审判档案,复述了那时候在比利牛斯山脚下的一个叫蒙塔尤的小村庄。这个大约只有200多人的村庄,在年鉴学派的叙述中,呈现出一个比较完整的社会面貌:地方审判官率领村民对抗教会的稿税赋,审判管认为最该烧死的人就是主教富尼埃;托钵修士其实也是教会收什一税的帮凶,抓虱子是蒙塔尤人交流感情的很好的方式,他们经常谈论的话题包括教会烧死异教徒的情形,这与中国人围观杀头颇为相似。那个村庄的婚姻相当多是有家族色彩的包办婚姻,但是也有相当的自由婚姻,只不过是男人们对女人既有爱情的权利也有打骂的权利。在富尼埃审问过的19个妇女中,只有7人还有丈夫,12个人属于守寡状态。同性恋在那时候在这个小村庄就已经很普遍,修士假冒教士鸡奸男童,有些男人在没有女人的时候下也会对男人产生兴趣。相对中国的中世纪而言,这个小村庄虽然妇女找一个情人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但是,勒华拉杜里认为其实当地妇女没有一个人真正独身等等。
大多数蒙塔尤的村民不同程度上信奉“异端”思想,他们的思想来源是图书馆,那是一个异端产生的地方。勒华杜拉里推测当地不但有藏书甚至还有小型图书馆。但是,在当时图书还是很珍贵的,一半也就只有教主或者神甫有书或者能借到书。不识字的村民对知识总是充满崇敬之情的。虽然经常遭受宗教裁判所的打击、搜刮,但是蒙塔尤的文化一直处于比较活跃的状态。相比之下,中国的当权者从古至今对民间的文化的高度一统的愿望都是几千年如一日地强烈,这对民族精神和文化的伤害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上这些极权措施并没有给任何一个王朝带来百代万世的兴盛,相反,极权遭到的往往是极端的报复。中国社会的宝贵资源包括伦理资源就在这种极权与极端报复的循环往复中消耗殆尽。
很难想象一位主教审判或者村民的忏悔可以包括如此丰富的内容。从一个小小的个案来分析整个社会,这就是年鉴学派最大的贡献。对于年鉴学派的作品,我以前读的比较多的是布罗代尔的《15至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还有马克·布罗赫的《历史学家的技艺》等等,《地中海》虽然也买了但是没有好好看过。《蒙塔尤》则是最近几天才看。老师还建议读弗雷泽的《金枝》等。后者主要是文化人类学著作,我大约在二十几年前就开始读了,对我在1997年分析海南黎族的神秘文化提供一定帮助。吴琦老师认为,当代历史学者如果不深入了解年鉴学派,不懂得社会学对当代史学的影响,那么他很难说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历史学者。
《蒙塔尤》卷帙不小,大约50万字,但是读起来还是很快的,几乎可以当成小说来阅读。这个比布罗代尔更可爱。这几天还想读一些其它书,因此就不打算把它全部读完。在卷首,作者还引用一段《奥义书》,大意是从一个指甲钳去认识铁,从一小块泥土去认识大地等等。这就是年鉴学派的主要风格。蒙塔尤就是这个一个指甲钳,一块泥土。作为中世纪一个普通的小山村,他为我们提供一个西方中世纪社会的一个标本,读者对西方中世纪有更直接细致的了解。相比之下,中世纪的中国,民众生活更加艰难和枯燥、残酷。从这个小标本也可以知道,西方社会虽然经历政治变迁,但是社会生活和基本伦理没有发生重大的颠覆,跟多东西自古而然,一脉相承。不幸的中国,经历太多的釜底抽薪的破坏和颠覆,从黄巢对贵族甚至普通民众的大杀戮,到三四十年前毁灭至骨髓的浩劫,悲剧在间歇性发生,直到触手可及的过去,依然如此。这就是中国社会最真实的社会基础,这也是道德伦理重建如此艰难,而崩溃却如此迅速的基本原因。
勒华拉杜里不小心将一部严肃的历史著作写成畅销书,因此也招致法国同行对他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