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鲁宾斯坦兄弟(安东.鲁宾斯坦与尼可莱.鲁宾斯坦)分别担任莫斯科与圣彼得堡音乐院的教职开始,俄罗斯钢琴家们经由良好且严格的训练环境,一代代琴艺与诠释皆在上乘的钢琴家们相继出现,为钢琴演奏史增色不少。当然,各个钢琴家自有其师承与演奏观,不过整个俄罗斯直到旧苏联解体之前,各个铁幕里的钢琴精英都是令人不可忽视的存在。在今日声名最誉的,莫过於李希特与吉利尔斯,不过铁幕里卧虎藏龙,令人惊异的人物当然远不止於此。几年前BMG取得俄国官方唱片公司Melodiya的授权,发行一系列俄国音乐家的珍贵录音,此举引起极大的回响,这使得乐迷能更有系统里接近这群俄罗怪杰。去年,日本哥伦比亚旗下的DENON唱片公司发行一套20款的「俄罗斯钢琴家名盘选」,更为大家推荐了三位俄国钢琴名家,他们是传奇中的传奇,不管他们在西方世界的声誉卓着与否,每个人在俄国境内全是掷地有声,响叮当的人物。他们分别为:
不世出的钢琴家 - 阿纳托里.维达尼可夫(Anatoly Vedernikov,1920-1993)
伟大的俄国钢琴教育者 - 海恩利许.纽豪斯(Heinrich Neuhaus,1888-1964)
神秘的俄罗斯金手指 - 弗拉契米尔.索弗罗尼斯基(Vladimir Sofronitsky,1901-1961)
这20款CD在日本甫一发行,即刻成为内行钢琴爱乐者关注与讨论的焦点这回在台发行,不仅是资深乐迷不可错过的究极宝藏,也绝对是所有喜欢钢琴音乐的人值得张大耳朵,仔细聆听,感受俄罗斯风格灵魂的重要录音。
維達尼可夫名盤
與李希特、吉利爾斯相比,維達尼可夫的鋼琴演奏更顯現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深度與說服力。Denon這次發行十張維達尼可夫演奏的錄音中,曲目大抵上以德奧作品為主,我們更能從這些我們早已熟悉的鋼琴獨奏作品之中,感受到維達尼可夫那股結實凝聚而強勢的,貫穿於樂曲之中的意志。維達尼可夫的觸鍵、強弱對比的處理、規模之宏壯,一點也不輸給同門師兄弟李希特與吉利爾斯,在這裡的三張貝多芬錄音當中,可以聽到強烈而清晰的節奏感,維達尼可夫以堅若磐石的技巧展現出貝多芬音樂中雄偉的那一面,你會發現即使是弱音與慢板的部分, 維達尼可夫對於樂曲張力的維持還是相當高段,絲毫沒有不穩或者是令人感到崩解而恍神的部分。每每聽完維達尼可夫的一首作品, 就彷彿進入一場英勇的冒險故事一般,令人不得不大呼過癮。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維達尼可夫在樂曲氣氛的營造上相當的用心,舉他收錄在這個系列裡的兩首月光─貝多芬的第14號鋼琴奏鳴曲《月光》 與德布西貝加馬斯克組曲的第三首《月光》為例,維達尼可夫在貝多芬的《月光》裡的層次做得極佳,從第一樂章穩固而朦朧的節奏, 到第二樂章舞蹈般的神韻,到第三樂章風馳電掣般的衝刺,在維達尼可夫的指間輕鬆地融為一體,又能置構出迷人的層次感,在你即使聽過那麼多人彈奏過的《月光》之後, 仍然會對維達尼可夫這個精典而標準的版本大為嘆服。至於德布西的《月光》的氛圍處理,恐怕無人能出其右。眾所皆知,本曲最著名的版本是阿勞在Philips彈奏的那個 超緩版本,而他在此曲的速度竟然可以比阿勞更慢! 將近七分鐘的速度處理之中,音樂結構卻毫無鬆散與崩潰的跡象!能夠巧妙的控制樂曲的張力,從而營造與襯托出最佳的樂曲結構的氛圍, 正是維達尼可夫最迷人之處。
紐豪斯名盤選
能有李希特、吉利爾斯、維達尼可夫這樣的學生,老師紐豪斯即使技巧不如他們強,音樂性的優勢也絕對不在他們之下。老一輩的紐豪斯,在浪漫樂派的大環境中呼吸養份而成長,而他教學時候慣用文學、藝術等不用層面去教導與激發學生彈奏時的想像力,這點在他的錄音中更可以感受到自身對於音樂性之美的絕對要求。紐豪斯認為真正的鋼琴家,不是一位被鋼琴琴鍵所征服的琴匠而已,而應該是一位能夠征服琴鍵,進而獨立思考的藝術家,充滿創造性,不一定非得從模仿前人的演奏開始,而是試著從生活周遭的書本與藝術品當中去尋找演奏的靈感。這些特質全部展現在他的錄音中。紐豪斯的巴哈充滿了歌唱性,溫暖而自然的氣息充塞其中。紐豪斯的蕭邦與史克里亞賓更是妙絕,彷彿是一位浪漫詩人的吟誦一般,音符之間充滿了自然而不造作的情感。而紐豪斯的布拉姆斯則帶著淡淡的哀傷,純粹而澄淨,是音樂抽象世界的極致表現。
索弗尼斯基名盤
要論起索弗羅尼斯基的風格,在眾多俄羅斯鋼琴家當中,他可以算得上是異數,究其原因與他前往巴黎居住兩年(1928-1930)有很大的關係。索弗羅尼斯基在法國聆聽了許多鋼琴演奏會,諸如柯爾托的演奏,就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索弗羅尼斯基為文化之都的聽眾帶來一陣俄羅斯的旋風,而同樣地,巴黎的藝術圈也為索弗羅尼斯基帶來一定的影響。我們從錄音裡了解李希特彈奏曲目之廣,事實上當時眾多俄羅斯鋼琴家皆受過這樣的訓練,只是傳世錄音不夠多而已罷!索弗羅尼斯基也曾一連利用十數場音樂會的機會,向俄羅斯聽眾介紹從巴克斯泰胡德到普羅高菲夫、蕭士塔高維契等人的作品,等於是一次充實的微觀音樂史教學。
即使如此,索弗羅尼斯基最精彩的演奏,還是史克里亞賓的鋼琴作品,其中的一個原因是他成了史克里亞賓的女婿,面對與史氏直接的對話,加上從法國帶回來的經驗,索弗羅尼斯基的史克里亞賓成為當代的權威,而且這種權威性一直從那時到現今為止從未變過,即使盛名如霍洛維茲等人,也從未能撼動索弗羅尼斯基在史克里亞賓作品的地位。另一項令人感到炫迷的錄音,就是索弗羅尼斯基的舒伯特與舒曼。不知為什麼,大抵上俄羅斯鋼琴家所彈奏的舒曼,都有一股個性十足而穩固的魔力,讓人流連再三;而索弗羅尼斯基的舒曼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舒曼充滿了詩意與幻想的性格,彷彿把舒曼內心那股交雜著種種矛盾的情緒,成功地刻劃在人文風味重的外貌之下。聆聽索弗羅尼斯基的李斯特b小調奏鳴曲,則又是另一次迷人的經驗,那或許是連李斯特本人都會甘拜下風的演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