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烟叟
- 论坛发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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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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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08-05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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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谢urtinduu先生惠予提供《彩虹》的视频数据,使我得以目睹素所敬仰的长调歌王哈扎布老人珍贵的视频资料。这是三十几年前的一段电影,回推过去,那时哈扎布老人当在五十多岁,作为一代宗师,这个年龄也许不是歌唱的鼎盛时期,但从画面看来,却无疑是老人演唱长调达到炉火纯清的绝世之作。老人唱了一曲《走马》,据说《走马》是长调最有代表性的曲目,难度很大,或者可称是检验歌者演唱水准的试金石。仔细端详画面上的哈扎布老人,十分谦和,敖登高娃和宝音德力格尔坐在两侧,挨他坐着的是一个少年,支着面颊注视着他。他唱起《走马》的时候,面带微笑,边唱边环顾左右,挥洒自如。我觉得和其他演员最大的不同在于,他老人家似乎不是在表演,而是如同坐在草原上,围在篝火旁,披着满天的星辉,和朋友,和亲人,和晚辈,在晚风里叙着家常,谈兴渐高,不觉歌从中来,从他顾视周围的眼神看来,那么亲切温和,平实自然,他把长调还原到日常生活中,而不是离开生活作孤立的所谓表演。歌声缓缓飘起,虽然音质不尽人意,然而善听者当披声以入情,直会歌者的神意,因而音质并不能阻挡我遥契他老人家的胸臆。这首难度极大的长调,在他唱来,那么轻松舒展,歌声由低到高,在高处却又盘旋跌宕,恰似流风回雪,真假声的转换轻松自如。他的假声细劲有力,毫无飘浮之病,有似轻云掠过天边的新月那么清新淡雅。当从高音落下的时候,简直像流星在夜幕上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诺古拉的唱法宛如行云流水,洒脱自然,无半点勉强吃力,仿佛柔滑的缎子在长风的鼓动下,飘摇起伏,把人的思绪引入碧天绿野的内蒙草原,抽绎出如丝如缕的遐想和绵绵无尽的感喟。一曲歌罢,我看到画面的右下角的一位老人在揾拭眼泪,显然被哈扎布老人忘情的演唱所打动。然而,在我今天看来,其中意味也许不仅在此。哈扎布老人作为无法跨越的长调歌王,他的仙逝终结了一个关于长调的时代。相信很多人都会不无伤感地慨叹:永远不会再有哈扎布这样恍如神助的歌者!现代化的进程逐渐改变草原牧民的生活方式,长调赖以生成和演进的历史文化土壤逐渐成为遥远的记忆。长调已经成为遗产,而遗产总是过去时代对于当今的留存,这也许意味着长调要随着与之血肉共生的时代渐行渐远。于今公路纵横,风力发电厂散见于草原,摩托车代替了骏马在草原上奔驰,电视机占有了牧民用来歌唱的自由时间,哪里还有沾溉滋养长调的土壤呢。失去土壤,长调只能被保护,被保护的总是岌岌可危的东西……于是,为哈扎布老人卓越的歌声而潸然泪下,实则是对于一个时代的深情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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