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音识女人:
二十、三十、四十
熊凌
这个题目完全盗版于张艾嘉导演的影片《二十、三十、四十》,影片记录的是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的情感历程。忽然就动了要写一篇同名音乐评论的念头,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却不经意中让许多许多的往事重头来过一遍。联想起自己亲身经历的或是道听途说的故事,想起了那些曾深深感动过我的好歌,那些也许很久都不曾想起却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旋律,就象,走过的人生.
把叶蓓的专辑《纯真年代》轻轻放进CD机,那如朝露与冰凌般晶莹的声音顿时令满屋弥漫着透明的浪漫,我闻到了旧日校园里熟悉的青草味道,又看到阳光滤过树叶投在小路上的班驳碎片,听到风和树的对话。叶蓓是我最喜欢的校园女歌手,多年学习民歌的她拥有比一般流行歌手更扎实的功底,她的歌曲里有种少女如诗的情怀。《B小调午后》里的叶蓓有着雨后的纯净,精彩的大段吉他SOLO更象交错的流光映衬着黯淡、落寞的心情,如画意境中,伤感亦浪漫。初恋的爱情在懵懵懂懂中开始,又在糊里糊涂中结束,校门前的那条马路把真纯与世故隔离得如此绝对,离开了,两年断了心肠的流光一定会把一切都改变得面目全非,只有回忆如同隔世般唏嘘。怀念时,听这首《白衣飘飘的年代》。二十岁, 白衣胜雪,而胜雪的又何止白衣呢?友情、爱情。。。。。。那是段不曾染尘的青春,那些为赋新词而挥不去的轻愁,那些敏感而迷惑的心事,那年少的轻狂及初次的失落都被一一记录,如果不是这些歌,还有多少故事会被岁月尘封?即使那时的伤痛已经悄悄在心里刻下了痕迹,挥挥衣袖甩一甩头,至少我们还保持着洒脱的姿态可以回首。也许那时的我们还不能完全读懂爱情,但我们可以想得简单、爱得浪漫,以飞蛾扑火的毅然去追求那一段以为会一世无悔的爱情信仰。《蒲公英》这首歌表达的几乎就是这样一种情感。摇摆的节奏感与钢琴的轻盈跳跃、爵士乐衬词唱法的和声给了这首歌特别的吸引力。爱,其实本来就可以如此朴实简单。
二十岁女孩的心情也是孟庭苇的音乐里简单轻柔的述说。就象她的另一个名字:“亚亚”,永远的童真。有人说她的声音就如春天里柔软的微风,夏日里清凉的清泉,秋风里飘落的红叶,冬季里皑皑的白雪。其实,她的声音里只是少了些俗世的烟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疼惜的透明的忧郁,不经意间的一点触动都会奔涌出滔滔不决的泪水。同样名为《纯真年代》,孟庭苇却表现得更为单纯而绝对,《金缕鞋》里凄绝美绝的笑、踏在青青草上软而湿的金缕鞋,还有那个楚楚如蝶的女子,象梦境一样美丽。《去吧我的爱》把爱的包容与无私唱得让人感动、感慨,也只有在那样一个年纪,在还没有学会斤斤计较之前,爱才可以如风筝一样不在距离里迷失。听《木棉道》和《就要挥别》响起,便想起那个五月风起的午后,一片纯白的飞絮里的挥手离别,记忆的脉络便这样沿着背影的去向一路而来。。。。。。
女人三十,看起来有点老。盛放的娇媚与枯萎的细节并存,开始变得优雅,有时还会对稚嫩报以莫名的嘲笑。她们擅长利用华服的光彩来照亮已渐渐失去光华的容颜,她们知道笑容的幅度要精确到多少才会刚刚好。美丽是否犹存是未知的,寂寞与日俱增确是一定的。得到了的爱情没有来得及天长地久便已经有了一些些的倦;没有得到爱情的,虽然在青春的尾声里苦苦寻觅,却也难免落个冷冷清清;还有那些当婚姻变成一道墙之后的无奈与懊恼。。。。。。齐豫在《答案》里的迷惑是如水夜深里的寂寂秋凉,虚虚实实、隐答案于问题,怎一份心知肚明却拒绝接受现实的黯然?!看过骆驼的眼泪吗?爱得太重,一定注定会输,就象《哭泣的骆驼》,背负了太多的债,迷失在爱情的荒漠。30岁,生活在寂寞与爱的边缘 ,有时只是一线之遥,聪明的女人开始学着艺术地去经营幸福,听齐豫唱《幸福》,想起名导冯小刚说“婚姻就是两个人斗智斗勇的过程”,也许会瞬间释然。然后在小小的房子里守着小小的孩子,呵护这诺大世界里唯一的纯真,珍爱这上天的礼物。一首《女人与小孩》,唤醒被伤害过的柔情,告别长久以来的摇摆和动荡。
三十岁,应该做许景淳式的女人,有思想而又独立,她用她的音乐来驱逐失落与苦闷。欣赏许景淳的创作才华,很多人用“全才天后”来形容她,在我看来是一种无知的亵渎。她是一本打开的书,用音乐真实传达着自己灵魂深处的思想闪光,不屑与他人争宠;她是敏锐的歌者,歌声如出谷黄莺,清亮有质感,而且充满源源不绝的能量,这使她的感染力既深且长,不要用工笔画的要求去挑剔她的唱功,她是人歌合一不可分割的,以抽象传达细腻;她更是人文艺术的实践和表现者,她的制作中蕴涵着流行音乐里少见的丰富内涵。因专辑《真感情》初识许景淳,她便开始住进我的心里。《渴望》里被浓浓的思念灼伤的眼神,她拥有轻而易举就会带着你一起沦陷的魔力,把你的心抓得好紧好难受,谁来拯救煎熬着的灵魂?散落在《午夜》呜咽的风里的蓝色的忧伤,那种爱断情伤后的决绝似曾相识,依稀可见那个孤独并被迫坚强的自己的影子。有人说她的声音就是一件乐器,那么她在两首英文歌曲中的表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I Honestly Love You》里的感性、大气与《Misty》的里爵士灵性充分表现了她对自己嗓音的驾驭能力,而其中的编配给人印象深刻。《天顶的月娘》、《秋风夜雨》以及《河边春梦》这三首台语歌最能表现她的感染力,句句牵动心绪,感动并被征服。三十岁的音乐,共鸣于繁华里的孤单,等待中的憔悴,但至少该给自己红酒一杯、玫瑰一束,善待自己就好。
四十岁听歌,潘越云令人感触颇多。她的嗓音本身似乎就是悲苦的,情绪张力极高。听《天天天蓝》,那如泣如诉的小提琴前奏把一份苦思苦念的哀怨意境渲染得丝丝入扣,而潘越云的演唱将歌词的意境、歌曲的韵律表达得淋漓尽致。从不知世事的孩子的眼睛,看出自己心中的哀愁,更添几分凄怨。这一份感觉,很微妙地传达了弃妇的悲苦,清清楚楚却无力逃脱的苦难。《相思已是不曾闲》里叮叮当当的风铃声更是将一份望穿秋水的寂寥心情刻画得让人揪心,“怎奈春雨把峭崖都化作软泥,怎奈后园花枝又都高过竹篱”,又是怎样一种等待?而女人的一生又经得起几次这样的等待呢?《情字这条路》是潘越云非常优秀的一首台语歌,错爱也是一种爱,四十岁,还有多少爱可以重新来过?被爱是幸福的,可是幸福的人却通常都是不自知的。《旧爱新欢》是李宗盛为潘越云而写的一首歌,不能不说是对于这个纷繁的世界里因忽视而渐淡的爱情的一种写真,一点迷茫、一点酸楚、一点无奈,是什么让两个深深爱过的人变得相对无言、有心无力?离开,在遗忘的路上。
四十岁,开始养成爱回忆的习惯,记忆是碎片的乐园。记忆里,还遥远地藏着爱过的温度。奢望已渐渐冷藏,取代爱的,有时可能是恨!曾经沧海难为水,《似是故人来》中的字字珠玑,委实令人感触。清怨的笛声是遥遥过去的一线牵连,珠玉般的古琴如梦如幻。一句“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触耳成遗恨。来来去去的红尘中“爱得有还无”,爱、怨恍若宿梦。梅艳芳以一曲《女人花》极富质感的嗓音将40岁女人的心事唱到极致。聆音识女人,艳芳一世,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成为永远不能摘下的一幅风景,想到她在最后的个人演唱会结尾时穿着白色婚纱的清瘦的身形,就有些鼻酸眼热,不忍再听。如今满大街在传唱的人声中,哪里还听得到那灵魂绝地的苍凉与深深寂寞?用“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来形容梅艳芳很是恰当,不需精雕已然唱尽万般滋味:《胭脂扣》中的爱恨痴缠,如缕思念;《情归何处》里的疲惫沧桑,无奈茫然。而今,“留下只有思念,一串串,永 远缠,浩瀚烟波里,我怀念,怀念往年,外貌早改变,处境都变,情怀未变……”
如果说二十浪漫,三十混沌,那四十也许应该不惑,并充满智慧。看到一段不错的文字:“当你明白了不被包容,你须控制不再任性;当明白了不被怜惜,你应羞于依赖;懂造作之丑态,须投靠庄重;舍沉重而择轻盈也许就能活出又一番韵味和精彩。”四十岁的女人也许更宽容,即便只是无奈的宽容。生命是沉重的,要学会放手去轻装上路;生命是短暂的,要爱惜自己,自在飞花轻似梦,凡事随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