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对音乐家成长至关重要
记者:在1960年肖邦国际比赛中,您是89位参赛选手中最年轻的一位。据传说当时的评委会主席鲁宾斯坦对您有着非常高的评价,他说把所有评委加在一起也敌不过您一个人的技术。是这样的吗?
波利尼:我必须坦白地说――鲁宾斯坦当时的确是对我非常好,但是他的原话是波利尼弹奏的技巧已经比我们评委中的任何一位都要好。他只说是技术,而不是这一领域里的所有。我很愿意重申他想要说的话。
记者:肖邦国际比赛曾经制造过很多的神话,在当代许多伟大的钢琴家中,他们或者是参加过这个比赛或者曾经做过这个比赛的评委,您怎样评价这个著名的比赛?
波利尼:肖邦国际比赛是献给这位伟大的作曲家的,可以想象,在波兰当地的人们有多么热爱他,因为他是波兰的民族作曲家。这样一位天才、这样一个比赛,在波兰拥有数量难以想象的观众。肖邦大赛是目前世界上最重要的音乐大赛之一,因为肖邦这位作曲家是属于世界的,而不仅仅属于波兰。我非常热爱肖邦的音乐,在华沙比赛之前我也一直致力于演奏肖邦的音乐,也正是因为这次比赛,使我把更多的精力集中于肖邦的音乐上。这种转变可以从我的音乐中明显地看出来。
有人可能会非常羡慕很多著名的作曲家或者指挥家,比如说马勒、瓦格纳或者是威尔第,但是我们没有,因为我们有肖邦。富特文格勒说他非常羡慕钢琴家,因为只有钢琴家才能领略肖邦这样一位伟大的音乐家。
记者:您15岁参加日内瓦国际钢琴比赛,18岁参加国际肖邦钢琴比赛,并且都获得了大奖,您认为在年纪轻轻的时候获得这样的奖项是不是一件好事?
波利尼:这对一个人的音乐生涯来说当然是件好事。就我个人的经历来说,在肖邦钢琴大赛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很多的演出机会,开始去全世界各地举办音乐会。但也有人觉得对于我来说,在那个时候,这一切来得有点太快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到处奔波,我觉得应该更多地学习,积累更多的经验来发展我的才能,所以在之后的几年里我只开了很少的音乐会。
我认为比赛固然很好,但年轻人一定要把握将来的发展道路。现在,我们看到很多人迅速地崛起,但是另外一些人遇到很多困难,无法举办音乐会。这两种情况都不太好。
记者:您在一举成名之后就在乐坛上消失了,当时有各种的传说,有的传说说您是生病了,有的传说说是因为您在赛车中把手伤了……为什么在事业最辉煌的时候您却淡出了舞台?
波利尼:除了想进一步发展以外,可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像我刚才说的,就是希望能够进一步学习,没有发生什么事故以及任何特别的事情。
记者:在这八年的隐退时间里,您只是埋头练琴很少参加音乐会的演出,您不感觉到非常孤独吗?
波利尼:不,我觉得这对我的发展比较好,我认为这是正确的。在这段时期,我开始接触到当代作曲家的作品,比如说勋伯格、布列兹、斯托克豪森……,这对我在音乐上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
实际上我真正完全没有演出只有一年时间,那不光是学习的阶段,同时我也在准备各种音乐会。上世纪60年代我举办了很多音乐会,那是学习积累和演出实践结合的一个过程。所以,我从来没有失去和观众们的接触,这对于一个音乐家的成长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觉得音乐家必须要有这种接触,尤其对年轻的音乐家来说。有时候年轻的音乐家很难举办音乐会,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因为要成为一个成熟的音乐家就必须和观众接触,也许不用过多地露面,但必须有音乐会演奏这样的学习过程。
记者:为什么在这段期间里您会投到意大利另一位伟大的钢琴家米开朗基利的门下学习?这位大师和您有着截然不同的演奏风格,您从他那里学到了什么?
波利尼:1961年我跟米开朗基利上了几次课,他也给了我一些非常有意思的、非常精妙的建议,那是非常有趣的经历,可以说他是当时最好的钢琴大师之一。
记者:指挥大师阿巴多是您的好朋友,也是和您合作演出音乐会最多的一位指挥,并且你们一起录制了很多的唱片。我们想知道你们之间的友谊,还有他在音乐上都给了您什么样的启迪?
波利尼:我很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阿巴多,当时他也像我一样在米兰学习。我们两个人私人关系非常好。上世纪60年**始我们一起合作举办音乐会,第一次是在意大利,然后是柏林。在我们的友谊之外,音乐伙伴关系是在之后多年众多的合作演出之中逐渐发展起来的。我们共同和很多乐团进行了合作,像维也纳爱乐、芝加哥交响乐团、柏林爱乐…… 很多的音乐经历。我们合作演奏了很多协奏曲,有着非常默契的关系,以至于不用过多的交谈,只靠音乐本身就可以进行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