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缄:布达拉宫辞并序 五世**阿旺罗桑薨,而仓央嘉措适生,岐嶷出众,见者目为圣童。
当五世**之薨也,大臣第巴桑吉专政,匿其丧不报,阴立仓央嘉措布达拉宫中为储君,其教令仍假五世**之名行之;如是者有年。
后,清康熙帝微有听闻,传诏责问;始以实对。
康熙三十五年,(仓央嘉措)乃从班禅额尔德尼受戒,奉敕坐床,即六世**;正位时,年十五,威仪焕发,色相庄严;四众瞻仰,以为如来三十二妙相、八十种随形,不是过也。
正位之后,**常转,玉烛时调,三藏之民,罔不爱戴。黄教之制,**住持正法,不得亲近女人。
而仓央嘉措,情之所钟,雅好佳丽;粉白黛绿者,往往混迹后宫,侍其左右;意犹未足,自于后宫辟一篱门,夜中易服,挟一亲信侍者,从此门出,更名荡桑旺波,微行拉萨街衢;偶入一酒家,觌当垆女郎殊色也,悦之;女郎亦震其仪表而委心焉;自是昏而往,晓而归,俾夜作昼,周旋酒家者累月。
其事甚秘,外人无知之者。一夕值大雪,归时遗履迹雪上,为人发觉,事以败露。
有拉藏汗者,亦执政大臣,故与第巴桑吉争权;至是借为口实,言其所立,非真**;驰奏清廷,以皇帝诏废之。
仓央嘉措被废,反自以为得计,谓今后将无复以**绳我,可为所欲为也;与当垆女郎过从益密。
拉藏汗会三大寺大喇嘛杂治之,诸喇嘛唯言其迷失菩提本真而已,无议罪意。拉藏汗无可如何,乃槛而送之北京。道经哲蚌寺,众僧出其不意,夺而藏诸寺中。拉藏汗以兵攻破寺,复获之,命心腹将率兵监其行;至青海,以病死闻。或曰其将鸩杀之,寿止二十六岁;时则康熙四十六年也。
仓央嘉措既走死,藏之人皆怜其无辜,不直拉藏汗所为。拉藏汗别立伊喜嘉措为新**,而众不之服也。闻七世**诞生里塘,则大喜。
先是,仓央嘉措有诗云,“他年化鹤归何处,不在天涯在里塘”;故众谓七世**是其复出身,咸向往之。事闻于朝,于是,清帝又诏废新**,而立七世**以嗣仓央嘉措。
迎立之日,侍从甚盛,幡幢伞盖,不绝于途;拉萨欢声雷动,望尘遥拜者,不知其数也。
仓央嘉措积学能文工诗,所著有《无生缬利法》、《黄金穗故事》、《答南方人问马头观音法》等书。及《**情歌》,流水落花,美人香草,哀感顽艳,绝世**,为时人所称;然亦以此,见讥于礼法之士。
故仓央嘉措者,盖佛教之罪人,词坛之功臣;卫道者之所疾首,而言情者之所归命也。观其身遭挫辱,仍为众望所归,《甘棠》之思,再世弥笃,可谓贤矣。乃权臣窃柄,废立纷纭;遂令斯人,行非昌邑,而祸烈淮南;悲夫!
布达拉宫辞•曾缄
拉萨高峙西极天,布拉宫内多金仙,
黄教一花开五叶,第六僧王最少年。
僧王生长寞湖里,父名吉祥母天女。
云是先王转世来,庄严色相真无比。
玉雪肌肤植根中,侍臣迎养入深宫。
峨冠五佛金银烂,藏中活佛戴五佛。
冠以金银为藻饰,綷地袈裟氇氇红。
高僧额尔传金戒,十五坐床称**。
诸天为雨曼陀罗,万人合掌争膜拜。
花开结果自然成,佛说无情种不生。
只说出家堪悟道,谁知成佛更多情。
浮屠恩爱生三宿,肯向寒崔倚枯木。
偶逢天上散花人,有时邀入维摩屋。
禅参欢喜日忘忧,秘戏宫中乐事稠。
僧院木鱼常比目,佛国莲花多并头。
犹嫌少小居深殿,人间佳丽无由见。
自辟篱门出后宫,微行夜绕拉萨遍。
行到拉抄买酒家,当垆有女颜如花。
远山眉黛**极,不遇相如岂自嗟。
此际小姑方独处,何来公子甚豪华。
留髡一石莫辞醉,长夜欲阑星斗斜。
银河相望无多路,从今便许双星度。
浪作寻常侠少看,岂知身受君王顾。
柳梢月上订佳期,去时破晓来昏暮。
今日黄衣殿上人,昨宵有梦花间住。
花间梦醒眼朦胧,一路归来逐晓风。
悔不行空似天马,翻教踏雪比飞鸿。
踪迹分明留雪上,何人嶷破秘窟藏?
哗言昌邑果无行,上书请废劳丞相。
由来尊位等轻尘,懒坐莲台转**。
还我本来真面目,依然天下有情人。
人言活佛须长活,谁遣能仁遇不仁!
十载风流悲教主,一生恩怨误权臣。
剩有情歌六十章,可怜字字吐光芒。
写来旧日兜绵手,断尽拉藏仕女肠。
国内伤心思故主,宫中何意立新王!
求君别自熏丹穴,觅佛居然在里塘。
相传幼主回銮日,侍从如云森警跸。
民道法王自有真,今时**当年佛。
始知圣主多遗爱,能使人心为向背。
罗什吞针岂诲淫,阿难戒体知无碍。
只今有客过拉萨,宫殿曾瞻布达拉。
遗像百年犹挂壁,像前拜倒拉萨娃。
买丝不绣阿底峡,有酒不酬宗喀巴。
愿君折取花千万,供养情天一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