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听吕利的<贵人迷>
这是莫里哀写剧本的喜剧,其中有几段大段的独白,听起来像是插科打诨——估计跟咱们的二人转差不多,现场录音下面笑声不断。我总结一下吕利歌剧的特点——这也正是我爱听的原因。吕利的歌剧永远不会让你感到一丝一毫的枯燥——即使你听不懂;他的序曲一般堂皇英武,同时优美婉约,剧中穿插合唱、芭蕾、小步舞曲、进行曲,吕利的歌剧同时也是非常讲究服装的,其剧情都是神剧(这决定了其基本不能以情节取胜,其当时的听众基本都是贵族,其首演很多都是在凡尔赛宫),也不以大音量取胜(这是我十分讨厌的,尤其是在家里听的时候,剧院我倒不反对,因为在那里再巨大的声音听起来也没那么大了),这也是法式歌剧的特点——不温不火,当然你也可以说它是一壶温吞水,永远也煮不开——但我就喜欢这煮不开的味道,——什么事说破了就没意思了。吕利的音乐最吸引我的地方还在于那一种欲说还休、在极繁华中又夹杂着一种极怅惘的味道,即便在其最雄浑的进行曲也要回头往后看;这一点不用心体会是很难察觉的。这也是法国文化品味的极致味道,——我们听巴赫的音乐,怎么着独坐于黄昏松树下的也是一老头,而我们听吕利的音乐,到最后怎么着也是一美妇,那树也换成了一地的桃花——她先前曾于浮华声里、富贵乡中浸染过,于今她端坐于此,似乎洗尽了铅华,似乎在回忆往事,似乎在想,似乎又没在想,场下是一片喧嚣,也许是喝彩,也许是谩骂,而于她,似乎全然没什么关系,她只在那里,自顾自地沉吟——优美而低回,寂寥又缤纷——进行曲似乎是她过去的精彩。总之,法国人的音乐“玩弄”的是人的感觉和感受,这一点与德国人的“玩”精神形成极鲜明的对比,这两个民族的音乐恰好应对着人类心性的两个层面,我们不好说哪个更高,哪个更低,说到底,它们都是需要我们去探索、去了解的。我们不需要感觉吗?我们太需要了!我们不需要理性吗?我们太需要了!整日沉溺于理性或感性,都是不可能也不可取的,所以法人之乐与德人之乐皆我所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