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ra Guller? At once the best and worst of Horowztz。
——Nikita Magaloff
钢琴万神殿中的迷样女钢琴家Youra Guller（1895－1981？），她的生前名声决不微弱，不过是什么导致了她的录音如此稀少，我们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兴许她的健康很糟糕让其不能始终保持状态，她的一生起起伏伏，命运坎坷，许多次象流星般出现又忽然消失。不过上帝跟她开的大玩笑就是，她如此不乐观的身体，竟然活了80多岁，但是事业还远远不如生命只有她1/3的Lipatti，是她没有遇到另外一个Legge吗？直到今天，我们对这位她同时代人眼中的女神仍然所知极少……
Youra Guller 1895年1月16日出生于法国马赛（Marseille），父亲是俄罗斯血统，罗马尼亚的母亲在俄国大屠杀逃亡开始不久去世。跟许多俄国流亡者一样，Guller憎恨她的名Youra，她曾一度沿用出生证明上的名Georgette，不过后来还是捍卫自己的犹太－俄罗斯血统而坚持使用Youra。作曲家Stravinsky曾经在自传中对舍弃本来名字的现象作出批评：“那些犹太小提琴家，毫无疑问的弓弦大师”，“（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大多数坚持用在俄罗斯没人用的名换掉那些爱称，舍Alexander而用Sacha（Schneider）或者舍Jacob、Jacques而用Jascha（Heifetz），又或者舍Michel而用Mischa（Elman）。不熟悉俄国语言和习惯的外国人实在很难体会到这缺乏品味到什么地步，想象一下叫‘Julot’ Massenet或者‘Popol’Dukas是什么感觉！”（Jules Massenet和Paul Dukas都是大家熟悉的法国作曲家）
Youra Guller五岁举行了第一场演奏会，12岁进入巴黎音乐学院（Conservatoire de Paris），将近两年后的1909年，在Isidore Philipp（1863－1958）的班上毕业。毕业时的女学生获奖情况是：一等奖Aline van Barentzen（Delaborde的班）和Youra Guller；二等奖第一个是Clara Haskil（Cortot的班）。比较这次竞赛的评论，事情变得非常有趣：
Arthur Pougin在七月的Menestrel刊物写道：“女钢琴家比赛的获胜者是van Barentzen小姐，11岁又11个月大的小天才。这个小孩的演奏古怪和非常的不均衡，细小但是迷人的细节夹杂着粗俗的经过句，她的动作出奇地自由。虽然她直到现在还在‘鹦鹉学舌’般学习，不过还是很有天分。Guller小姐则是另一种境界的艺术家：一个拥有钢铁般手指的技艺家，她的音乐生动、富色彩感和变化，伴随着个性和微妙之处；她混合了优雅和活力而不是靠运气，有自我风格而精力充沛。二等奖：Haskil小姐非常好非常个性，漂亮的声音和极好的结构感，她的演奏无暇、令人信服、悦耳、温暖而充满美丽的细节。”传闻Alfred Cortot个人喜欢Guller胜过Haskil，他作的评分标记是Guller胜过Haskil。不过实际上学院是不允许教师为自己学生评审的，Cortot当时并不在评审席上因为有他学生参赛，当时的评审员名单还真是吓死人： Gabriel Faure，Louis Diemer，Raoul Pugno，Victor Staub，Harold Bauer和Georges Enesco。有这样的传闻大约也是名气带出来的产物，就像传说她早年反对那些在法国的“劣等”艺术家吧。
而Pougin说：“通过比较，二等奖的Haskil声音呆滞、缺乏透明感，她的演奏稍微有些沉重，总的来说缺乏特质。”作为职业的音乐家，Pougin听过Liszt、Anton Rubinstein、Clara Schumann以及Chopin的学生们演奏，如果按他说的话我们今天就很难理解为何这两个“不在一个级别”的选手后来的录音和音乐会事业差别如此之大，要说身体状况和命运机遇的话Haskil难道不也是悲苦坎坷么？
一战期间，20岁的Guller第一次离开舞台，超过一年的时间里她跟随Leschetizky的门徒学习他的技术原理。在这两年之前她跟作曲家Darius Milhaud（1892-1974）有个美丽的相会，Milhaud在他自传里面说：“我邀请Yvette Guiraud和Georgette Guller在Societe Musicale Independante演奏我的小提琴奏鸣曲，Georgette是Philipp的学生之一，因为渊博的造诣和时不时的崇高的声音和演奏而推荐给我。两位艺术家一同到我家排练然后我们一起去音乐会，在送她们回Avenue de Villiers的旅馆之前，我们坐马车绕路去了Bois de Boulogne，他们喜欢这样的出行并且邀请了旅馆的同伴加入。不过旅馆的管理很严格，禁止年轻的女孩单独跟年轻的男士外出，我送她们回来时躲在马车的后面，当车离开时我听到她们在门卫室前大喊：晚安，太太！谢谢您，太太！”Milhaud和Guller在布鲁塞尔一同演奏这首奏鸣曲，作曲家甚至邀请她去Aix-en-Provence的私宅L'Enclos，在那里Guller“取代Charles Koechlin，我们每天都出去长时间的散步，Georgette演奏的Chopin非常地好”。
在20多岁的花季，Youra Guller跟Artur Rubinstein一起演奏Chopin的夜曲和Mazurkas，那是Polignac伯爵夫人家里的礼拜日聚会。她的事业开始绝非易事，不过她设法通过困境，情绪上的不稳定及脆弱的健康状况，为了在演奏会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不得不面对同时代1890－1910年出生的那些女钢琴家的激烈竞争，她最终离开法国去了瑞士日内瓦（Geneva），在那她代替Jose Iturbi在音乐学院的职位在大教堂附近生活了一年。在获知Guller的秋季法国音乐会计划后，Louis Vierne在杂志发了一通牢骚：“音乐学院的评审团经常被批评在过去的20年对钢琴一等奖获得者特别照顾，尤其是女性演奏者。毫无疑问的确有这样的陋习，结果导致现在的钢琴界充斥了求生存的苦力劳工，从而使得真正的明星难以浮出水面。当中最有才气的——现在的得奖者里几乎见不到的——不得不定居于国外，他们要想得到机会在巴黎听众前演奏的话得面临巨大的困难。我初次听Youra Guller小姐的演奏是在瑞士，虽然当时她抱病，但是细心的瑞士听众没有任何困难就能意识到她是一流的艺术家。她揉合了难以匹敌的技巧和对作品的完美理解，她的演出有着优雅的敏感和完全的乐感。这位年轻的女性是我们学校的荣誉。冷淡的瑞士公众很少有过激反应，他们已经被最伟大的技艺家那些数不清的音乐会惯坏，但是他们张开双臂欢迎Youra Guller。我很高兴告诉听众，她的每一个演出都是唯一和非凡的艺术盛事，值得对钢琴的未来感兴趣的听众去关注。”Vierne的评价是恰当的，不过Guller的深奥、丰富、苦难的人格魅力恐怕对那些接近她的人也是深深吸引的因素，还有她的美丽，有次一位Metro Goldwyn Mayer的制作人仅仅在旅馆的休息厅见了她一面就提供一个电影角色给她，该角原本是为Greta Garbo（1905－1990，嘉宝，大家都熟悉的）准备的。
在法国，Youra Guller全身心投入到Les Six（六人团，见
注）、Ravel和Sauguet的作品中，1922年的7月Poulenc写道：“我接到Youra的一封长信，她非常热心而且完全投入到现代音乐中去。她将在到的每个地方都演奏我的Promenades。”Youra Guller还投入到大胆的Jean Wiener（Schoenberg和爵士的先锋）的salad音乐会，这些遭到音乐杂志的责骂：“这些半生熟的音乐会演出的是半吊子的作品，没有精神的感觉而充满不良意图。他们是音乐的达达主义（Dadaists），几乎无一例外地是把国外制造的垃圾发掘回首都。我们建议全部回绝：一个或者两个在空荡的大厅前的似是而非的拉丁演唱会足以摆脱巴黎那些虚伪、空洞的异国情调，他们腐烂、软弱，他们出现的频率过于无礼。音乐处在最后的无政府状态，是迫切需要另外的上帝和使徒的时候了！”
Youra Guller跟Georges Enesco在罗马尼亚的宫廷演奏，跟Josef Szigeti举行一系列的奏鸣曲演奏会，还有跟指挥Gaubert、Paray和Pierne合作。她的保留曲目显示她偏爱大键琴小品，Schumann的交响练习曲，Mozart的协奏曲，Beethoven和Chopin。
Youra Guller嫁给Jacques Schiffrin（1892－1950），一个她在瑞士结识的俄国犹太人，日内瓦一所大学法律专业毕业，1923年成立自己的出版公司，翻译出版了许多俄罗斯的伟大作品和通信系列，Schiffrin发行了大量的当代著作，附带丰富的插图和漂亮的装订。1931年他创造了一种全新的收藏模式：口袋书形式的完全修订版，既典雅又实用，这是著名的Pleiade丛书（Bibliotheque de la Pleiade）。Gaston Gallimard（1911年创办出版社，世界闻名）很快也采取相同的做法，在Andre Gide的引荐下他雇用了Schiffrin，作为回报，Youra Guller教Gide学习钢琴。Gide后来救了Schiffrin一命，出钱让其逃离法国维希（Vichy）前去美国。这时期，已经35岁前后的Youra Guller演出相当频繁，据说在伦敦，她的光芒可以跟Solomon、Backhaus和Josef Hoffman等量，不过战争的到来终止了一切。
1941年春，在德军的步步推进中Youra Guller被逼逃难，先是在家乡避难，那里藏匿着国家乐队的音乐家，Clara Haskil的妹妹Jeanne Haskil是乐队的首席小提琴，一天Youra在街上碰见Clara，恳求她介绍她去Montredon domain，在那里Lili Pastre（1891一1974）伯爵夫人给予许多在逃的犹太人保护，Youra得到了Clara的信任得以到达瑞士最后存活了下来。伯爵夫人是Nicolas Nabokov（1903一1978，Busoni的学生之一）的朋友，这次Youra成为了Nabokov的情妇（……）。Youra Guller、Clara Haskil还有Lili Laskine以及短期的Monique Haas同丈夫Marcel Mihalovici，都非常享受主人的好客以及在城堡举行的音乐沙龙。很少人能够知道Youra Guller如何逃避追捕和充军，除了知道她几乎饥饿而死。战后，Youra说“觉得自己病得不行了”（Radio Suisse Romande的采访），似乎她在上海或者巴厘生活了8年，不过我们难以确认（有资料说她是1928年到上海演出时隐居了8年，似乎不可信，因为按我前面写的1930年前后她都是有事干的），总之，她再次消失了。
1955年，Youra Guller重拾旧业，在瑞士跟Ernest Ansermet演出，1957年Harcourt在巴黎为其拍了些照片，12月19日在La Comedie des Champs-Elysees演奏，1956年6月为Ducretet-Thomson录制了5首夜曲和11首Mazurka。录音发行后Jose Bruyr在《音乐会指南》（Guide du Concert）中写道“没有什么比Chopin的夜曲更具浪漫特征，他们也许保持了一定的接近的感性但是缺乏Youra Guller的风格。很遗憾Youra Guller不能经常演奏，因为我们已经忘了她的演奏是如何的纯净、悦耳和率直。”
Youra Guller的事业再度陷入之前的混乱状态，1959年她在伦敦复出，再次消失后1966年复出，稍后的11月30日在柏林的Lankwitz演奏室举行了演奏会等。Youra只在1971年在卡内基演出了一次，不过并不受瞩目。1973年在Youra的78岁生日，Martha Argerich说服她在Erato录了Beethoven的最后两首奏鸣曲，两年后Nimbus也干了件漂亮的工作，为她录下了Couperin、Daquin、Balbastre以及List改编的Bach，这是Youra Guller最后的余热，有人说她死于1981年1月11日，在巴黎，有人说她在日内瓦死于前一年（Nimbus的封面清楚注明1895－1980），还有人说她10个月后才死于伦敦，我曾记得她的一位学生提及她死于1985年……啊，才20多年的事情我们竟然如此陌生，多么让人感慨！
Green Door发行的1956年5首夜曲，可惜没有包括11首Mazurka，这让人极度不满，非常贵的一张短时间CD，很不幸没有在YLJ中发现它。Dante的绝版盘包括了5首夜曲和11首Mazurka，可惜难见……
上面两张是Nimbus的录音，见到了不应该错过。
Erato的绝版CD，幸好2007年有了下面的新版，虽然封面不太灵光，总归是好事。
Tahra 2007年出版的这张RSR（Radio Suisse Romande）未发表过的Chopin录音真是及时，立刻让我意识到Youra Guller是位伟大的艺术家，她的Chopin伤感而脆弱，这不是充满力度的演奏，音符娇弱得就像呵气而融得雪花，但是思绪绵绵不绝而坚毅，难道Chopin拖着病体写作时不是这样的情感吗？
最后一轨的采访录音虽然听不懂，不过开头的咳嗽声的确显示出Youra Guller的身体状况。
注：Les Six六位作曲家成员，通常被认为是反Wagner和反印象主义的：
Georges Auric (1899–1983)
Louis Durey (1888–1979)
Arthur Honegger (1882–1955)
Darius Milhaud (1892–1974)
Francis Poulenc (1899–1963)
Germaine Tailleferre (1892–1983)
2008-01-29/31.
